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烟台/凡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不是别人,就是我唯一的哥哥。那个因为小时候在游泳队训练参加全省比赛得过奖牌现在又胖得让人无奈而被我称为“水上黄肥鸿”的哥哥。那个因为自己的大鼻子酷似成龙,就给自己取名叫JACKY的哥哥。
说到我哥,可谓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从小吵架打闹到大,身为奔30的人,至今状况也没有任何改善。我的个性本来就是与世无争,从来不愿和别人抢东西,一向本着“你要就拿去”的原则;和朋友甚至陌生人都以礼相待、忍耐谦让,虽然有时牙尖嘴利,让人招架不住,但也只为消遣一下。唯独和我唯一的哥哥,却是锱铢必较。从吃的、玩的、用的到看电视(当时也不过就是台视、中视、华视),都要用抢的。被打了一下,绝对要还他一下,就这样子打来打去,就玩上真格的了。尽管打不过他,要强的我宁可挨揍也绝不向恶势力低头。或许是因为家里本来就重男轻女,导致我心理不平衡吧,总是要和哥哥争个高下。再加上他天生喜欢找人麻烦,更成为我们从小到大所有战争的导火线。虽然总是以我哇哇大叫,哭得稀里哗啦而告终,不过吃亏的我秉着“吃亏就是占便宜”的原则从不妥协。
还记得刚到大陆读书的时候,学校的同学不知道哥哥和我是兄妹,也不习惯我们动不动不分场合地动手动脚、拳打脚踢,校门口、走廊上,也因此出现了这样的传言“台湾来的,就是开放!”居然把我们当成早恋的楷模!我咧~我男朋友要是敢这样对我,我早就把他休了!心里不禁感叹,这些人真是想太多。不过说起来大陆读书发生的事情,的确令人莞尔。在台湾读国中的时候,男女分校。哥哥和我的学校虽然只相隔一条马路,但也是井水不犯河水,没什么交集。至今还觉得台湾把国高中分成男校和女校有点多余,我离开台湾的那一年,哥哥和我的学校改成了男女同校不同班。来大陆后,不但国高中合在一起统称中学,而且男女同班。哥哥在台湾国中毕业那年就来读高一,我当时本该念国三;偏偏因为当时当地教育改制,初中改成四年,我也阴错阳差读了个“初四”,不由得想起了台湾的国四班,感到粉无奈,好像重考生一样。我为什么要交待那么多背景呢?因为,就是因为他读的是高一,全班都是新的同学,因此大家都是重新认识的,一开始也没人知道他是从台湾来的;而我,作为一个初四的转学生,上课第一天,老师就和全班同学说“我们班转来一个台湾的同学。”也是因为这一句话,我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别班甚至别的年级的同学会到我们班门口指指点点,好像看熊猫似的,我也硬着头皮充当了一回国宝。
那是1993年,在烟台那个城市,足以引起轰动。我也成了人家茶余饭后的话题,一下课就被同学围着问东问西,满足他们对台湾的好奇心。刚开始还要回答一些问题诸如“你们那里真的每天吃香蕉皮吗?”问得我一头雾水。我还一直以为他们是吃草根树皮长大的呢!两岸的教育还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啊!天天和哥哥一起上学放学,也引起了旁人的误会。记得哥哥班上有个同学出于好奇向他打听过我,对话好像是这样的:
友:初四来了一个台湾姑娘哦!
哥:是哦。
友:你觉得她怎么样?
哥:不怎么样。
友:你们好像经常在一起?
哥:对啊!
友:她家是不是很有钱啊?
哥:没有啊!
友:你们好像很熟…
哥:对啊!
友:为什么?她才刚来没多久。
哥:她是我妹啊!
友:……
弄得他那个同学一脸尴尬,慢慢地大家也都知道我们是兄妹了…后来大家都熟了之后说起这件事,哥哥和我都觉得好笑,哥哥那位同学也笑说,幸好当时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要不然就更尴尬了。对哥哥那些同学来说,有个妹妹是令人羡慕的事,尤其是在我每天放学时在他们教室门口等他下课的时候,大家都投注着羡慕的眼光。不过等得不耐烦的我不禁要在心里抱怨,你个猪头是不会快一点哦!或许是因为大部分同学都是独生子吧,对我同学来说,也都羡慕我有个哥哥可以疼我。他们哪里知道,被哥哥打的时候的确给他很疼说。
上大学后,自己一个人在北京生活,难免怀念和哥哥打打闹闹的生活,没有人找麻烦似乎还有点不习惯。有什么吃的,总是先想到哥哥,想他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和我抢。也会故意用北京烤鸭、涮羊肉等在电话里让他流口水,吊吊他胃口,来满足不能当面交锋的遗憾。此后一到假期回家,见到那个冤家,不免又要开打。其实也是一种默契,温故而知新一下。
我还记得在我考上研究生之后,哥哥曾经问过我,“你真的要继续读书哦?有意思吗?”我说,“反正家也不用我养,有你嘛!而且如果不继续读书,我也不知道现在要做什么,嫁又嫁不出去。”他想了一下说,“嗯,说的也是。”这就是我哥哥,永远在我刚洗完头发、被头发挡住脸的时候,还有我背对着他的时候说,“不要动,你这个角度最好看了。”还有在别人说我们兄妹长得像的时候,一定要澄清说,“我今天没洗脸。” 现在的我之所以具备超强的心理承受能力,遇事处变不惊,而且对所有的冷嘲热讽可说是免疫,这都应该归功于他;因为,对我来说,没有人比他更毒了。